素质高的人,孤独与爱都有品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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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国平
发表于2023-05-26
素质高的人,孤独与爱都有品位

问:“爱与孤独”这是周老师其中一本书的名字,乍一听是两种相反意义的情感,又有所关联的,您是如何来理解这个“爱与孤独”的?


周国平:不是互相排斥的。因为我想,一个人如果他的内心是丰富的,情感是丰富的话,无论是孤独也好还是在爱中也好,都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享受。

问:您能跟我们讲一下“爱和孤独”这两个看起来非常独立的概念,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您是怎么去理解的吗?


周国平:嗯,我觉得有三种类型的孤独。第一种类型就是比较大的,哲学的那种,就是我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啊,然后停留时间不长,我又会走掉,然后就再也不存在了。你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宇宙里面的孤儿,好像没有来源,也没有一个归属,这种感觉就是一种伟大的孤独了,我把它称为形而上的孤独。这种孤独也不坏,把我引向了哲学,引向了宗教。哲学和宗教是人类两种最重要的精神生活的形式。为什么会有哲学,会有宗教?其实归根到底是要解决这个宇宙的孤独的问题,解决这个大大的痛苦。


第二种孤独是精神的孤独,就是你感觉到别人不理解你,没有理解你的人。这种孤独当然也很痛苦。很多大思想家都经历过这种痛苦,同时代没有人理解他。虽然我们不是大思想家,但我们也会遇到这个问题,就是你觉得周围的人都不理解你,你比他们优秀,他们跟不上你。这种孤独和痛苦,当然也是有它美好的一面。你会感到自己孤芳自赏也好,是个优秀的灵魂也好,这里边也会有那种满足感。


那么第三种孤独就是情感的孤独。这种情感的孤独就是你需要爱,需要人间的温暖。如果你得不到的话,就会很痛苦。这种孤独和爱的关系是最密切的,这是一种情感的东西。人就是因为有这种孤独存在,所以他要去寻求爱,寻求不到他就会痛苦,然后孤独感就会更加强烈。


但爱和孤独这两种情感,我觉得本质上是同一个东西,就是因为渴望爱,所以会孤独,爱的缺席,让你感到孤独。那么因为你感到孤独,所以又要去寻求爱,其实是同一样东西。我觉得可以因为孤独去寻求爱,但是你不要希望去消除那种孤独。

问:很多人希望用爱去填补自己的孤独。您是如何看待这种情况呢?


周国平:我觉得这个要求是不对的,这样的话,你就会对爱有很多苛求。实际上爱可以抚慰你的孤独,但是不可能消除掉。而且你的孤独真的消除了,两个人真的是融为一体了,那种感觉就很好的吗?我很怀疑。我觉得你们还是保持两个独立的个人吧,真正高质量的爱,应该是两个独立个体之间的相互欣赏,相互理解,那才是高层次的爱。两个人都没有特色的人在一起,我认为这个爱的品质就不高了。

问:您在书当中写到这样一句话:与其平庸的苟合,不如有个性的或颠簸、或离异。其实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在选择独身,您有什么建议要给到他们?如果说我们选择孤独,又如何做到高质量的孤独?如何和高质量的孤独进行共处呢?


周国平:第一,我不主张刻意的选择孤独。其实人都是需要爱的,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找到一个跟你和谐相处的这样一个伴侣,我觉得这是非常幸福的,不要去拒绝这样的幸福。当然,如果说这个愿望达不到的话,我知道现在有很多年轻人,宁可选择独身。这个倾向现在是比较明显的,比我们那个时代要多得多了。


其实中国尤其严重。西方很多地方有回归家庭的这种倾向,但我们年轻一代更愿意独身,更愿意自由。我觉得也可以。曾经一次活动中,一个女孩子问我,我们就不想要家庭,你怎么看?我说你现在不要家庭,我特别理解,也可以这样做,但是如果过二三十年你还这样说的话,那我觉得这真是你的信念,但我想你可能会变,过二三十年随着年龄的长大,你是会变的,到了中年以后,你可能还是会希望有个伴侣。


这是很正常的,人之常情。年轻的时候你选择自由,我觉得可以,但是一个人待在那里,并不意味着你的生活质量是高的。孤独是有品位的,高品位的孤独取决于你的灵魂是不是高品质。一个人的灵魂是丰富的,强大的,他的孤独才可能是品质比较高的。但是如果他的灵魂生活是贫乏的,那我想这个孤独有多大意义呢?这个意义就不大了。其实最关键的不是说你选择一个人生活,还是选择一个伴侣一起生活,最关键的是你的素质好不好。素质是最重要的。如果素质好,你孤独的有品位,你的爱也是有品位的;如果素质不好的话,无论是你是孤独还是爱,都是品位很低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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